安娜·安德烈耶夫娜·阿赫玛托娃 (1889年—1966年),原名安娜·安德烈耶夫娜·戈连科,苏联著名诗人。1889年6月23日,阿赫玛托娃出生于敖德萨,其代表作品有 《黄昏》《念珠》《白色的畜群》《没有主人公的叙事诗》《安魂曲》等。1964年获意大利“埃特内·塔奥尔米诺”国际诗歌奖,1965年获英国牛津大学名誉博士学位,被誉为“俄罗斯诗歌的月亮”。1966年3月5日,阿赫玛托娃因心肌梗塞去世。就阿赫玛托娃的整个创作生涯来看,她的早期诗作多抒写苦恋、忧愁、背叛、愤怒、悲哀、绝望等主题,因而具有明显的“室内抒情”特点,抒情主人公往往被放置在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传达内心与周围世界的秘密接触和碰撞。后期创作则将主要精力投入到大型建筑式的构建上,从而由自发的写作走进了自觉的写作,非常注意以个人的苦难来折射民族的灾难和不幸。由是,诗人此前写作中的精致、纤细、典雅,仿佛脱胎换骨似的融入了粗犷、坚韧、沉着、有力的主导性声调之中,使作品既保持了细部的可感性,又摆脱了早期写作的纤巧与单薄而呈现了肃穆、庄重的风格。她以其传统而又自出机杼的诗艺,在众多的白银时代女诗人中高出一头,她早年以撷取生活的戏剧性细节表现恋爱中人物的心理活动而见长 。在走过了偃蹇多舛的生活道路之后,诗风变得开阔而苍凉,形式上也随之转变。阿赫玛托娃的创作与生活始终紧密联系,她继承了19世纪普希金开创的文学传统,她笔下的男女主人公往往是对立的:女性美好、真诚,男性残忍、冷酷。男性在爱情中常常扮演花花公子般的负心人,冷酷无情的背叛者,用夫权剥夺女性自由、控制女性的牢头等负面角色。而女性形象却是多种多样,总的来说,阿赫玛托娃笔下的女主人公是感性与理性结合体:在爱情中她们一方面强烈的渴望真诚的爱情,愿意为爱情抛弃一切;另一方面她们内心又始终回响着一个坚定的声音:要平等、自由、尊严地去爱;当爱人离去时,她们心中尽管仍饱含爱意与不甘,但是却克制自己的情感,坚强、骄傲地走开。这种矛盾心理可以说是19世纪俄罗斯文学中经典女性和20世纪新知识女性爱情心理的结合。这种矛盾也导致阿赫玛托娃的爱情诗和其他不少诗人的作品相比,情感上始终带有某种压抑性、克制性。
爱情
时而,小蛇似的蜷作一团,
在心灵深处施展魔法。
时而,整日里像只小鸽,
在洁白的小窗上咕咕絮聒。
时而,在晶莹的寒霜里闪光,
又好像沉入了紫罗兰的梦……
然而一定会,而且悄悄地,
使你没有欢乐,没有安宁。
伴着忧郁的祈祷的琴声,
它的怨诉多么甜蜜;
可又多么可怕啊:要是把它猜出来,
——从那还很陌生的微笑里。
“我披着深色的披巾捏住他的双手”
我披着深色的披巾捏住他的双手……
“今天你的脸色为什么惨白忧愁?”
原来是我让他饱尝了
心灵的苦涩的痛楚。
怎能忘记啊!他摇摇晃晃往前走,
扭歪了嘴唇,是那样的难受……
我往楼下直奔连扶手也忘记扶,
跟着他一口气跑到了大门口。
我一边喘气,一边喊叫:“过去那些事,
都只是玩笑。你走,我就会死掉!”
他对我说:“你别站在风口里!”
平静而又痛苦地笑了笑。
“高高的天上浮云变得灰暗”
高高的天上浮云变得灰暗,
好像铺开一张松鼠的毛皮。
他对我说过:“娇弱的白雪公主,
别害怕你的身体会融化在三月里!”
戴上毛茸茸的皮笼,双手还是冰冷的。
我感到害怕,感到有些迷离。
啊,他那如烟的、短暂的爱情,
叫我怎样去唤回那飞逝的几个星期!
我既不愿意痛苦,也不希望报复,
哪怕在最恶劣的暴风雨里死去。
洗礼节前夕我还曾经为他占卜。
一月里我曾经是他的异性伴侣。
“心和心没有锻接在一起”
心和心没有锻接在一起,
走开吧——如果你愿意。
幸福在等待着那些人:
那些只顾走他们自己的。
我不哭泣,我不抱怨,
我不会成为幸福的人。
不要亲吻疲惫的我,
来吻我的自有死神。
和白雪皑皑的冬天一起,
度过了极端痛苦的日子,
你,为什么,为什么
比我选中的人儿还要美?
“门儿半开半掩着”
门儿半开半掩着,
菩提树和畅地拂动着……
被忘掉的马鞭和手套
在桌子上面摆着。
灯儿闪着黄色的光晕……
我倾听着沙沙的声音。
你为什么走了啊?
我真是弄不清……
早晨,明天的早晨,
又会快乐而且光明。
这生命是多么美好,
我的心啊,你要聪明。
你压根儿疲倦了,
跳得轻了,静了……
你知道吗,书上说的,
灵魂永远不会死掉。
“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你想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
餐厅已经打过了三点,
她和他道别,扶着栏杆,
说话好像十分困难:
“就是这一些……唉,我都忘了,真的,
我爱你,从那时候起
我就爱你!”——
“是的。”
最后一次相见的歌
心里是这样的冰冷,
脚步却那样急促。
我把左手的手套
戴上了我的右手。
我只记得跨了三步,
便跨下了许多梯级!
枫林里,秋声絮聒,
邀请说:“和我一同死去!
可恶的命运把我欺骗,
它变幻无常,充满悲戚。”
我回答:“亲爱的,亲爱的呀!
我也一样。我和你一同死去……”
这是最后相见的歌声。
我朝那黑屋子瞧了一眼,
只有卧室燃着烛灯,
冷漠地闪着黄色的光线。
“你像是用麦管吮吸我的心灵”
你像是用麦管吮吸我的心灵,
我知道,它的味苦而且醉人,
但我不哀求停止你的折磨。
啊,我那很多个星期的平静!
说吧,你什么时候吮吸完毕,
世上没有我的心也并不可惜。
我要走上一小段路程
去看孩子们做些什么游戏。
灌木丛里醋栗树开始开花了,
孩子们在围墙那边搬运砖头。
你是谁,我的兄弟还是情人,
我既不记得,也不必回首。
在这里休息着我疲惫的身体,
多么愉快啊,可又没有归宿……
过路的人们模糊地猜想:
她一定是昨天刚刚成了寡妇。
“古怪的小伙子,我已经疯了”
古怪的小伙子,我已经疯了,
是在礼拜三,下午三点钟!
一只嗡嗡的黄蜂子
把我的无名指刺痛。
我偶然地把它捏住,
看来,它已经死去,
可是那支带毒的尾针
比锥子还要尖利。
古怪的人啊,我会不会为你哭泣,
你那张脸会不会对我微笑?
你瞧!我的无名指上
漂亮的戒指这样的辉耀。
“我高兴和你这醉汉一起”
我高兴和你这醉汉一起——
你的谈话没有什么用意。
早秋已经在榆树上面
挂起了它那黄色的旗。
我俩胡乱地闯进了迷人国,
又都感到后悔的苦恼,
可是,我们为什么
古怪地,冰冷地微笑?
我们本想用螫人的痛苦
把那平静的幸福代替……
放荡的、温柔的朋友啊,
我永远不会把你抛弃。
迷惘
给M.A.戈连科
1
春日的阳光把今天的早晨灌醉,
露台上的玫瑰更加芳香,
天空明得赛过蓝色的瓷器。
羊皮软面的稿本捧在手上,
我读着写给我祖母的
那些哀歌和分节的诗章。
道路伸到了门口,个个矮桩
闪白地映着草地的绿莹。
心儿爱得甜蜜而又盲目!
使我快乐的是花坛的繁英,
是空中的黑鸦尖厉的啼叫,
是林荫道深处墓穴的拱门。
2
闷人的风散发着酷暑,
骄阳把双手灼伤,
我头顶上的天空
跟蓝色的玻璃一样。
伐光的林带上,
不凋的蜡菊也已枯焦,
凹凸多节的枞树干上,
是蚂蚁的大道。
池水慵懒地泛出银白,
生活新颖地变得轻快……
在吊床的彩网里,
今天谁入我的梦来?
1910年
3
蓝色的傍晚,风已徐徐平息,
明亮的灯光在叫我回家去。
我在猜想:谁在那儿?——未婚夫吗?
那是不是我的未婚夫呢?……
露台上面一个熟悉的身影,
微微听得见轻轻谈话的声音。
直到如今我还不曾领会,
啊,这样的倦慵多么迷人。
白杨不安地沙沙作响,
柔情的梦向它们降临,
天色好像烧蓝的钢铁,
淡白的星星还不很分明。
我抱着一束白色的紫罗兰,
里面给他藏着一团烈火,
他从胆怯的手里拿取花朵,
就会把滚烫的手掌碰着。
4
我今天写下的话语,
很久以来不敢说出。
头在暗暗地痛着,
身体奇怪地变得麻木。
远处的笛声已经停息,
心里还是那些疑迷,
秋天轻盈的雪花
落在棒球游戏场里。
让最后的树叶沙沙吧!
让新涌的思念苦闷吧!
人家既然习惯了欢乐,
我就不想搅扰他。
我已经原谅可爱的嘴唇
向我开的残忍的玩笑……
啊,你到我家来吧,
明天驰过初雪的橇道。
人们会在客厅燃起烛灯,
白天的烛光会更加柔媚,
他们还会从温室里
给你抱来一束玫瑰。
“爱情是在把人欺骗”
爱情是在把人欺骗,
用那平凡、拙笨的歌唱,
不久以前多么奇怪:
你没白头也不忧伤。
在你的花园、家和田野中,
当它总是漾起微笑,
无论到哪里你都觉得
自己多么自在逍遥。
当你饮了它的毒汁,
被它迷住,你是多么欢乐,
不是吗?那时星星也大些,
连秋天的枯草,也散发着
异样的香气。
“蓝色的葡萄颗散发芳香”
蓝色的葡萄颗散发芳香……
令人陶醉的远方把心思勾起。
你的声音低沉而又悲怆。
我对谁,对谁也不怜惜。
柔韧的藤蔓还很纤细,
浆果之间满是蛛网,
云彩好像湛蓝的河里
团团的冰块,在悠悠飘荡。
太阳悬在空中,一片光华。
去吧,去向河水诉说愁恨。
啊,他一定会回答,
而且,也许还会把你亲吻。
“丈夫常常用一条有花纹的……”
丈夫常常用一条有花纹的
双层的皮带抽我。
为了你,我整夜偎着火炉
在开阔的窗前坐着。
天已亮了,打铁铺屋顶上
炊烟袅袅升起。
唉,你又没能够和我这个
悲哀的女囚一起。
为了你,我已经把暗淡的、
痛苦的命运承当。
你爱上了那个金发少女
还是那个棕发女郎?
有声的怨恨啊,我怎能掩饰!
心里是愁苦的醉意,
而阳光洒在没有揉皱的
床上,那样的细腻。
短歌
我总是趁着日出
把爱情唱起,
双膝跪在菜园里
拔出滨藜。
拔啊,丢啊——但愿它
把我原谅。
我看见赤脚的女孩
痛哭在篱旁。
我真害怕这不幸的
高亢的哭声,
死了的滨藜,热气
强烈地蒸腾。
石头代替面包——
给我的奖品。
头上只有青天,可我
听见你的声音。
白夜
哎呀,我没有关门,
也没有把蜡烛点着,
要知道我是多么疲倦,
可又没有准备睡觉。
望着针叶林那昏暗的暮色里
一条条地带渐渐变得微茫,
为一个声音而陶醉,
那声音和你的声音一样。
也知道一切都已失去,
生活是座可诅咒的地狱!
啊,我满怀着信心:
你一定会回来的!
花园
冰封的花园通身闪亮,
发出窸窣的声音。
离开了我的人儿在忧愁,
然而他没有了往回走的路径。
太阳一副苍白暗淡的模样——
只不过是扇圆形的亮窗。
我暗中知道:谁的孪生兄弟
早就走到了它的身旁。
在这里,永远失去了我的平静,
因为我预感到了不幸。
透过薄薄的冰层,还可以
看到昨天的脚印。
黯淡的太阳已经贴近
原野的无言的梦,
掉队的野鹤那凄厉的啼叫
也在慢慢地消隐。
“我已经经受了三次”
我已经经受了三次。
我烦恼地呼叫着醒来,
看见一双纤细的手
和一张愁苦的、嘲笑的嘴。
“黎明时候你常和谁亲吻来着,
发誓说如果分离你就死掉,
心里怀着烈火般的快乐
在黑色的大门口伤心痛哭?
那个人快要死了,啊,快了,
是你把他引向死亡。”
声音好像鹰叫,可是
奇怪地和某人的声音一样。
我全身蟠蜷起来
感到了死的战栗,
一张密密的蛛网
落下来罩住了床铺……
啊,我的没有被饶恕的谎言,
你真没有白笑!
给缪斯
缪斯看了看我的面容,
她的目光是那样的清明。
她夺走了黄金的戒指——
春天的第一件礼品。
缪斯!你看到的,大家多么幸福:
无论姑娘、少妻或者寡妇……
只要能够抛开这些镣铐,
我宁肯在车轮底下把生命结束。
我知道,为了占卜,我也必须
摘下雏菊的、那柔情的花朵。
在这个世上,每一个人
都必须经受爱情的折磨。
我在窗口把蜡烛燃到天明,
任谁都不挂在我的心灵,
我不愿意,我不愿意知道
人们怎样把别的女人亲吻。
明天,镜子会笑着向我告诉:
“你的目光很不清明……”
我会轻声地回答:“是她夺走了
上帝赐予的礼品。”
“天上挂着月牙”
天上挂着月牙,我的恋人
把我撇下。这怎么办哟!
他取笑说:“走钢绳的女郎!
看你怎么能够活到五月!”
我回答他,把他当作兄弟,
既不嫉妒,也不怨恨,
可是,这四件簇新的大氅
却不能够抵偿我的不幸。
我的道路是这样危险,可是
痛苦的道路更加惊心……
我这中国式的小年多么红艳,
我的小鞋又擦上了白粉!
乐队奏着快乐的曲子,
我张开微笑的嘴唇,
可是心里知道,知道
第五个包厢没有坐人!
“我又哭泣,我又后悔”
我又哭泣,我又后悔,
但愿天上响起惊雷!
在你这不能安生的家里,
我愁苦的心灵已经疲惫。
我知道不可忍受的痛苦
就是羞辱地从原路返回……
可怕啊,真是可怕:向那个
并不心爱的、冷漠的人走去。
可我想要穿着盛装,
戴着玎玲的项链走去,
“可爱的女郎啊,你曾经在哪里
为我祈祷?”只要他这么问一问。
陈 耀 球 译
诗话就是评论诗歌、诗人、流派及记录诗人逸事、掌故的著作,是中国古代独特的论诗文体。狭义的诗话是指诗歌的话本,即关于诗歌的故事、随笔体,如欧阳修的《六一诗话》;广义的诗话是指诗歌的评论样式,崛起于北宋,是中国古代诗歌体制特别是唐代律诗高度发展的产物,改变了中国古代文学批评原有的格局。诗话,是中国古代诗歌理论批评的一种形式。诗话的萌芽很早,像《西京杂记》中司马相如论作赋、扬雄评司马相如赋;《世说新语》的《文学》、《排调》篇中谢安摘评《诗经》佳句,曹丕令曹植赋诗,阮孚赞郭璞诗,袁羊调刘恢诗;《南齐书·文学传论》中对于王粲、曹植、鲍照等一系列作家作品的评论;《颜氏家训》的《勉学》、《文章》篇中关于时人诗句的评论和考释,都可以看作诗话的雏形。钟嵘的《诗品》,过去有人看作最早的一部“诗话”著作,清人何文焕编印《历代诗话》即以此书冠首,清章学诚《文史通义·诗话》也说:“诗话之源,本于钟嵘《诗品》。”唐人大量的论诗诗,如杜甫的《戏为六绝句》、《偶题》,李白、韩愈、白居易等的论诗诗等,则是以诗论诗的一种形式。唐代出现的《诗式》、《诗格》一类著作等,更进一步接近了后世所说的诗话。作为评论诗歌、诗人、诗派及记录诗人故事的著作,诗话正式出现在宋代,写作诗话之风始于宋代欧阳修的《六一诗话》。在这以后,诗话成为评论诗人诗作、发表诗歌理论批评意见的一种广泛流行的形式。据郭绍虞《宋诗话考》所载,现存完整的宋人诗话有四十二种;部分流传下来,或本无其书而由他人纂辑而成的有四十六种;已佚或尚有佚文而未及辑者有五十种,合计一百三十八种。明、清两代,诗话作者也很多,著作颇丰。在《历代诗话》、《历代诗话续编》、《清诗话》等著作中都辑集了历代重要诗话。宋代诗话有这样一个发展过程:早期诗话以记事为主,但不同于一般的记事笔记,所记都是诗人和诗作的琐事轶闻,正如欧阳修在《六一诗话》自序中说:“居士退居汝阴,而集以资闲谈也。”可见其宗旨在于集琐事,资闲谈。渐渐地,诗话的范围不断扩大,除记事外,增加了考订辨证、谈论句法一类的内容,正如南宋初许顗在《彦周诗话》自序中说:“诗话者,辨句法,备古今,纪盛德,录异事,正讹误也。”这就是对当时诗话内容的概括。诗话进一步发展,越来越多地谈论有关诗歌创作和诗歌理论问题,加强了它的理论批评性质。这方面成就较高的有张戒的《岁寒堂诗话》、姜夔的《白石道人诗说》、严羽的《沧浪诗话》等。其中严羽的《沧浪诗话》影响最为深远,它不仅对当时江西诗派“以文字为诗,以才学为诗,以议论为诗”的流弊进行了尖锐的批判,而且提出了作者对于诗歌创作的比较完整、系统的纲领性意见,其中如“别材”说、“别趣”说、“兴趣”说、“妙悟”说等,都有很高的理论价值。宋代以后,诗话有了很大发展。金元两代,除元好问《论诗绝句》外,较有价值的是王若虚的《滹南诗话》。明代诗话中,李东阳的《怀麓堂诗话》、谢榛的《四溟诗话》、王世贞的《艺苑卮言》、王世懋的《艺圃撷余》、胡应麟的《诗薮》等,都有一些较好的见解,在不同程度上对诗歌创作产生过影响。明清时期,有不少人对宋代诗话持否定态度,认为诗话兴而诗衰,像袁枚甚至认为宋代诗话简直不足挂齿,曾题诗“我读宋诗话,呕吐盈中肠。附会韩与杜,琐屑为夸张。”(《题宋人诗话》)实际上,这是一种不公正的说法。宋代诗话中记述的“点铁成金”、“夺胎换骨”、“以禅喻诗”等说法,以及其他方面的琐细杂事固然意义不大,但它保留和记录了那个时代关于诗歌创作问题的许多史料,其中也不乏理论批评方面的精辟见解,还是应予以肯定的。诗话发展到清代,在理论批评方面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首先是王夫之的《姜斋诗话》对于诗的情与景互生互藏的辩证关系,对于诗的“体物”、“会景”与生活积累的关系,对于诗的“意”和“势”的关系及“咫尺写万里”的特点,等等,都有精湛的论述和独到的见解。叶燮的《原诗》,不仅具有严整的理论体系,对诗歌与时代发展的关系、诗歌本身的发展规律、作家所必需的“才、胆、识、力”诸条件也都有系统、精辟的论述。王士祯的《带经堂诗话》反映了他的神韵说主张,但理论价值远不及《姜斋诗话》。袁枚的《随园诗话》卷帙浩繁,代表着明代公安派的性灵说在清代的余响。其中对沈德潜强调封建纲常的格调说大加讥贬,具有一定的反封建礼教的意义。它还强调诗歌创作要出自真感情,有不少可取的见解。其他如赵翼的《瓯北诗话》、潘德舆的《养一斋诗话》等,也具有一定的理论价值。近代林昌彝的《射鹰楼诗话》反映了反帝爱国的时代精神,梁启超的《饮冰室诗话》大力鼓吹“诗界革命”并保留了许多关于“诗界革命”的史料,都曾起到过积极的历史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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